周朝阳
市金融顾问
工商银行宁波市分行风险管理部总经理
稳定币（Stablecoin）是区块链上一类锚定某种资产的加密货币，在一定程度上与某种稳定资产挂钩（一般为法定货币，如1美元=1美元稳定币），旨在减小价格波动。在区块链生态中，它们可用于支付、借贷、交易等场景。由于稳定币通常会固定在一个价格，因此常被用来作为加密货币市场的计价单位。稳定币的诞生背景主要与加密货币市场的波动性、传统金融体系的局限性以及区块链技术的发展需求息息相关。
稳定币的诞生背景
稳定币的诞生是市场对价格稳定性需求与区块链技术潜力相结合的产物，其弥补了加密货币的缺陷，为传统金融市场提供了数字化转型的试验场，但也引发了关于货币政策主权、金融稳定和监管框架的新挑战。
目前，国内稳定币的发展受到严格监管限制，未来的发展路径主要围绕国家主导的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展开，私人稳定币合法空间极为有限。
一是监管持续高压，私人稳定币仍被禁止。中国自2021年起全面禁止加密货币交易、挖矿和发行，包括禁止私人稳定币。央行多次强调，私人稳定币可能威胁金融稳定、助长资本外逃和洗钱风险。目前，央行、公安部等机构持续监测并打击地下稳定币交易，商业银行和支付机构（微信、支付宝等）拦截涉及稳定币的资金流动，境内企业不得提供稳定币相关服务。
二是数字人民币将是中国唯一合法的数字货币，私人稳定币无法与之竞争。数字人民币试点已覆盖17个省（区、市）的26个地区，包括北京、上海等直辖市及广东、江苏等全域试点省份，覆盖零售支付、政务缴费、跨境结算等多个场景。预计2025-2030年将逐步取代部分现金，成为主流支付工具之一。
三是香港特殊角色与潜在变数。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政策相对灵活，可能成为稳定币进入中国大陆的间接通道。2025年5月30日，香港正式颁布《稳定币条例》，并于2025年8月1日正式实施，标志着香港首次建立针对法定稳定币的全面监管框架。未来香港可能成为稳定币与大陆市场的缓冲区，一方面可能出现与离岸人民币挂钩的合规稳定币，用于跨境交易。另一方面部分内地投资者也可能通过香港渠道接触稳定币，但监管仍会严格控制资金回流。
推行稳定币对银行业的影响
一是存款流失，负债端承压。银行低成本存款可能大幅流失。传统银行依赖存款支撑贷款业务，存款规模收缩将推高融资成本，削弱信贷投放能力。
二是支付体系重构，冲击中间业务。稳定币绕过银行清算系统的点对点即时结算，将直接冲击POS收单、跨境结算等手续费收入，将进一步削弱银行在支付生态中的主导地位。
三是资本跨境流动，加剧外汇管理压力。稳定币可较轻松跨境流动，可能加剧汇率波动，影响外汇储备的稳定性。
四是金融犯罪增多，监管难度陡增。稳定币（尤其是非合规型）可能被用于洗钱、非法集资或恐怖融资，银行现有的客户身份识别体系恐将失效，监管难度显著增加。
如何有效发挥稳定币技术优势
稳定币是一种价格稳定机制，可重塑支付与汇款体系，具备金融包容性。相比传统银行跨境汇款（需1-3天），稳定币基于区块链去中心化点对点交易，绕开银行清算，可实现秒级转账，手续费低廉，尤其适用于外贸结算、跨境汇款。
但同时也存在风险，如脱锚风险，部分稳定币储备金制度不透明，未实现100储备金覆盖，若市场恐慌引发大规模赎回，发行方可能因流动性枯竭无法兑付；系统性风险，多数稳定币由私营机构发行，这种中心化发行模式使整个体系暴露于单点故障风险之中；又如监管风险、货币主权风险等。各国对稳定币的监管政策存在显著差异，部分法域可能突然禁止或严格限制稳定币流通使用，同时，稳定币的匿名性特征导致其反洗钱监管难度大于传统货币，对金融监管层提出了不小的挑战。
对宁波而言，稳定币的技术优势，尤其是其在跨境支付方面的优势，与本地外贸经济高度契合，但当前严监管政策使其无法合法应用。对此，笔者认为，未来宁波的破局点在于加速数字人民币在跨境场景的功能完善、借力香港合规稳定币通道来服务外向型企业以及推动商业银行进行技术升级以对抗稳定币替代效应。
一是加快推进数字人民币应用，巩固法定数字货币主导地位。重点探索其在批发支付、跨境贸易结算及供应链金融等领域的深度应用。在确保货币政策有效性和金融稳定的前提下，强化数字人民币外贸场景覆盖。推动“数字人民币+跨境贸易区块链平台”结合。在宁波自贸片区试点企业出口退税、信用证结算应用数字人民币，提升效率。
二是深化银行业数字化转型及与支付体系的融合，探索建立香港与宁波之间的跨境支付合规通道。利用香港《稳定币条例》生效契机，引导宁波企业通过香港持牌稳定币发行人（即锚定离岸人民币的合规稳定币）进行跨境结算，实现资金合规回流。
三是全面升级反洗钱体系，精准防控稳定币相关金融犯罪风险。构建针对稳定币跨境流动的“监管防火墙”，严防风险输入。加强区域金融风险联防，建立“港口跨境资金流动监测平台”，整合海关、外汇局、港口集团数据，对与稳定币相关的异常资金流动交易进行预警，防范洗钱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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